雨中的操场 13
那天晚上吃完饭，朱星杰问周锐要不要一起去打台球，他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满脑子还是蔡徐坤那事。几个人结了帐出来，走到主路上等车，周五晚上这个点最难叫车了，他们打台球的几个一拨，去网吧的一拨，周锐自己一拨，站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一辆车都没等到，朱星杰等得无聊，两手插进裤兜里左右张望，瞥见周锐脸上那副表情，凑过去明知故问：“怎么，还在想你新同桌？”
周锐心里正乱，懒得转过来理他。他俩认识五六年了，彼此都不拿对方当外人，朱星杰耸了耸肩，冲他背上轻轻一推：“别想了，你们才开学几天，又没跟他混多熟，就当不知道呗。”
“我肯定要当不知道啊，他大老远跑来这边复读，不肯定就是为了躲开这事吗。”
周锐不耐烦地抬起手，把掉到额前的一缕头发捋到耳朵后边。沉默了半天，忽然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蔡徐坤人挺不错的。”
“你一开始还嫌人家脸臭好吗。”
“我看走眼了呗，第一印象这东西本来就不准，说不定他当时看我也觉得挺烦的。”
“他我不知道，反正我当年第一次见到你是觉得你挺烦的。”
“滚吧你。”
周锐象征性地踹了他一脚，他象征性地一躲，先前沉闷的氛围略微轻松了些，但对于周锐心里的那团乱麻仍然没有任何帮助。去网吧的那两个人等来了第一辆车，跟他们挥挥手走了，周锐放下手，走到朱星杰耳边问：“你还能联系上那个女的吗，就那个发朋友圈的，什么芸的？”
“她跟大杨掰了以后就没再联系过，怎么？”
没等周锐接话，他就猜到了：“你想问蔡徐坤那个事？”
周锐没吭声，退回到他刚才的位置站着，两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朱星杰看得出来他心里纠结得不行。
“我试试吧，她的号我能重新找到，理不理我就不一定了。”朱星杰掏出手机，“我还认识个哥们儿，他以前跟K市那几个高中的混子都挺熟的，我估计找他问也行。或者我直接把他的微——”
“算了吧，”周锐突然转过来，按下他拿手机的手，“别找了，不用问了。”
“不是，你到底是想问还是不想问啊？”
周锐烦躁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地，朱星杰算是服了他，点点头把手机塞回去了。他明白周锐，这人看着大大咧咧的，心思其实细腻得很，很会替人考虑，蔡徐坤这事放到社会上可能不算什么，但在学生圈子里已经称得上大丑闻了，过去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被人抛到脑后，现在大概早已没什么人讨论，也没什么话题度了，如果这时候突然又有人冒出来瞎打听，惹得那一汪当事人拼命逃离的泥潭又被惊起浑浊的涟漪，就算真的打听到细节了，周锐心里也会觉得有罪。
“不过，他跟那个黄明昊是怎么回事？”朱星杰想起这茬儿，迟钝地觉出了奇怪，“他俩是亲戚？”
“不是，他之前找房子的时候认识了黄明昊妈妈，后来他好像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房子，黄明昊也是外地的，他家里大人做生意的，都抽不开时间过来陪读，正愁找不到人陪小孩住，他妈妈干脆就找了蔡徐坤给他当室友，不过我看蔡徐坤好像还在找房子……你笑什么？”
朱星杰其实没怎么笑，就只是嘴角略微抽动，但周锐太了解他这人了，什么微表情是什么意味都分辨得很准，他干脆放开来笑了一下，又对着周锐摇摇头，“没什么，就突然想到黄明昊他妈要是知道他给儿子找了个什么室友，估计得恼死……不是，你那什么眼神？你不用那么看我，我对蔡徐坤没意见，真的，但人家家长心里对这种事怎么想，跟我们怎么想的能一样吗，你可别天真了。”
“我才没天真。”周锐瞪着他，语气里是一股心虚的笃定，“人家压根就不会知道的，这事过去都过去了。”
“但愿吧。”
后来周锐回了家，打开台式电脑用模拟器玩了几局王者荣耀，状态不佳、一胜六败，气得把模拟器一关不玩了。他还想着蔡徐坤那事，不知不觉点开了网页浏览器，他好久没进过贴吧了，上一次进还是之前玩乐队的时候，一个本地摇滚爱好者的贴吧，就只是逛逛，没发过帖，所以账号也一直没绑定过，结果现在不绑定就不能用了，他又花了几分钟给自己的账号绑定手机，折腾半天才成功登录进去，他搜到铁路局四中的贴吧，发现里面还挺活跃的，用“蔡徐坤”做关键词进行吧内检索，搜出来的几百条结果里主题帖并不多，大多数是回帖，他往后翻页，从最后一页开始看，最早的都是些水贴，关于他们校篮球队的，或者是打听他联系方式的，从零星的有用信息中能够勉强拼凑出一个蔡徐坤那时的形象：学霸，人很好，校篮球队的中坚力量，很多女孩花痴他，低调，不怎么上网，至少没在贴吧里出现过，也没被爆过QQ号微信号手机号什么的，甚至有一条0回复的主题帖标题就叫“蔡校草平时是不是真的都不上网的啊？？？”，逗得周锐在屏幕前直想笑。
他加快手速往前翻，翻了好几页都没什么新东西，直到从某页开始，大概一年半之前，蔡徐坤相关的内容集中爆发，全部围绕着什么“朋友圈截图”，什么“自拍”，他点进一栋盖得比较高的讨论帖，标题里没挂蔡徐坤大名，但显然是说那个事的，从发帖人的口吻来看，学校当时应该出面找了贴吧的管理组谈话，想把这事尽可能压下去，所以帖子里说得都很隐晦，涉及到具体人名时使用的都是周锐看不懂的缩写或者代号，很多楼层被抽掉了，还有些图片不是被删了，就是外链失效了。他一层一层地翻，基本上没翻到几条能把话说清楚了的留言，发帖人虽然都是本校的，但大多数似乎也都搞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都在东一句西一句的提问或者骂架，有人问“谁有照片原图，看下他们是在家里还是酒店房间里”，有人问“最早到底是从谁的朋友圈里流出的还没结论吗”，有人骂“怎么到现在还有人说不是cxk的，那么近的特写他脸上痣都拍到了，还说不是他的眼瞎了吧”，有人说“这不是照片吧，很明显是从视频截的啊”，还有人问“拍视频的人到底是不是xy？？？”，周锐又翻了好多层，才确定这个xy的缩写应该说的是一个叫宣源的，也是他们校篮球队的。
他改用这个名字和缩写分别作为关键字检索，出来的结果不多，很明显也是删过一波帖之后的残余，残余的几个主题帖都没翻页，没什么人回复，有一条的标题叫“宣源退了的话谁能替他的位置”，有一条是“谁知道xy办的是休学还是退学”，还有一条“那个说他认识宣源初中女朋友的人进来”，他挨个点进去，在一堆不认识的人名和代称里看得满头雾水，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想要退出来不看了的时候，一条日期距离现在只有四个月的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非去年毕业生免进：xy和cxk的事，真正应该被劝退的难道不是康xx？」
1楼 不了解的人就别问了，去年毕业的同学们来说下，我当时没手机家里也不给上网所以没跟进吧里的讨论，后来再看基本上已经被删得没东西了，我就想问，首先最早是从康胜闻的微信朋友圈里爆出来的这个现在是确定了的吧，那为什么他没被处理，反而是宣源走了，当时学校查人也就盯死了蔡徐坤查，这件事他才是受害者吧，爆视频的人为什么反而一点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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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别再开贴了，这事你在贴吧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去问上届篮球队的人或者他俩班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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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就是康爆的，但是是很后来才知道的，当时宣源都已经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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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额(⊙o⊙)，是康胜闻爆的？？？？？我错过了什么，我一直以为这事没定论啊，不是说最早是在什么同志小论坛上发出来，，然后才被他们轮到朋友圈里的吗
回复：你弱智啊。视频是他们两个自拍的。蔡徐坤手机里的，不管是发到论坛还是发朋友圈的。不可能是他俩自爆。肯定是有人拿到手机了。最早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根本不重要。
回复：没定论个屁，当时刚爆出来没几天，康胜闻在九中的那帮朋友就吹逼吹开了，说下次比赛蔡徐坤上场的话他们就让女生在看台上拿ipad集体功放视频完整版，当时网上都还只有截图，根本没视频，当时他们那些人就敢那么讲，你说是不是康胜闻爆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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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怎么还有人问这个，是康胜闻爆出来的早都板上钉钉的事了，过了好长时间才确定的，学校后来就没追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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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学校才不管责任是谁的，学校只看是谁给他们丢脸了，这个事就是蔡徐坤给他们丢脸了，要不是他们还指望他那年在省里冲冲名次，劝退的就不止宣源一个人了
回复：宣源其实从头到尾就没出现在图里吧，是他拿手机拍的，自己没出镜，我记得当时一开始蔡徐坤还想保他，咬死没说拍的人是谁，后来是宣源自己跑去说了
回复：蔡徐坤后来考得怎么样？
回复：校前十都没进，你算算怎么样
回复：……汗死
回复：他考到哪里去了有人知道吗，是不是也出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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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xy和cxk是谁？什么事[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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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就算一开始就知道是康爆的，学校也没兴趣追究他，肯定还是追究蔡，你们别拿自己那套三观去脑补校领导那帮人的三观，在他们眼里这事错的就是蔡，是他有毛病，搞出这种丑事给学校抹黑了，讲真的幸亏他成绩好，不然别说劝退了，估计直接就开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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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你们怎么好像都看过那套图一样，我到现在都没看过，还有人存的话发我一个
回复：你当时没混贴吧吧，那段时间吧里到处都是啊，后来大吧和几个小吧都被集体叫到教导处谈话了，然后就是集中删帖抽楼，我当时存过后来删了，我听他们说有的论坛上还有，看你找不找得到了
回复：什么论坛，给个关键字啊？
回复：到底有没有完整视频，我记得之前听说有视频，但我只看到过照片，就是最早朋友圈截图的那几张，说是视频截的
回复：没视频吧，只是很多人传着说有，至少我没看过。
回复：有视频，康胜闻在九中的朋友说的，，我猜他们私下传阅过
回复：我靠这么变态[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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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能不能别再挖出来讲了，蔡校草当时被搞得还不够惨吗？
回复：他惨什么，又没人逼他拍那种东西。。。
回复：你sb吧？？？
回复：他拍不代表他想要被发到网上
回复：你校居然真的有这种人
回复：其实这种人才代表了大多数的想法，虽然可悲但是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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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话说在这个事情之前有人知道蔡徐坤和宣源是一对么，我同桌当时还花痴宣源，去挖过他的八卦，他以前有女朋友的吧，后来是怎么跟蔡搞到一起去的
回复：当时明明花痴蔡徐坤的更多，我是女生我作证
回复：“蔡校草”了解一下，这外号在你校至今只有他拥有过
回复：他以前有女朋友吗？
回复：他俩之前看得出来感情很好，球队里关系最近的两个人吧
回复：是不是蔡校草把他掰弯的[表情][表情]
回复：蔡校草在那个截图里真的诱，我要是宣源我也愿意被他掰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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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 康就是个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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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有人知道蔡徐坤现在在哪里吗，我听人说他当时填志愿填到东北了？
回复：假的，他根本没填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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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楼 你们觉得他们两个现在还有联系吗，想想就好尴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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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所以到底有没有人存图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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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楼 我们老班私底下还跟我们聊过，cxk当时要是没出这个事，没受影响的话，他进全省前五肯定没问题，去年是大年，卷子难，cxk就是越难他发挥得越好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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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楼 别说学校那帮领导的了，就连xy妈妈当时都在校长室外面指着cxk骂变态，你猜他们是觉得cxk该死还是爆截图的人该死
回复：[表情]真的假的啊？
回复：真的，那天我同桌就在隔壁团委办公室，他也听见了
回复：xy也够硬气的，他要是不站出来承认拍的人是他，cxk大概就一个人受着了
回复：他是蠢好吧，蔡徐坤当时明显想保他，所以一开始咬死没说是谁给他拍的，学校又不舍得赶全校第一走，最多批一顿就完了，结果他自己跳出来送人头
回复：你说得轻巧，你亲手拍的你女朋友床照被捅出来了，学校找她麻烦，你能忍得住不跳出来？
回复：怎么就默认蔡许坤是女朋友了，说不定他是1呢？
回复：蔡校草要是1的话我火烧逸夫楼
回复：校领导都是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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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楼 求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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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楼 要图的人私我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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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楼 这帖居然没被删，神奇……
回复：是风头已经过了，放在当时发肯定就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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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楼 蔡校草真的复读了？在哪复读的
回复：他出国了吧，反正宣源是去美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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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楼 于是到现在还没人放图[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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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楼 新生求科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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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楼 同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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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楼 进这楼的大多数都是我们班长同届校友了吧，你们要是对他还有点善意，以后就别再提这个事了，他那么好一个人，不应该被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到最后三模前都撑着没垮，每天还带我们早读，但他状态一天天变差我们都看在眼里，后来发挥失常也是意料之中，说实话这种事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是不会明白有多难熬的，上面那些求图的你们好自为之吧，我从来没冒过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敢说我们班99%的人都仍然以蔡为骄傲，不管他后来考了多少。
回复：学长or学姐也是5班的？
回复：+1
回复：唉。。
回复：我不是你们班的但我也同意，蔡校草真的可惜了。
回复：[表情][表情][表情]
未完待续
（注：宣和康一样都是原创角色，无练习生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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